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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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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
全場一片嘩然,屏風旁不少官員開始竊竊私語,淮陽侯跟大夫人對視一眼,臉上的神色漸漸轉為不安。

眾人的視線驟然聚集在沈雲月身上,大多數人多少聽過一些有關侯府四小姐的傳聞,如今兩級反轉,給這尋常壽宴平添了許多樂趣。

李鶴面無表情的繼續喝茶,目不斜視,對自己舅父的舉動見怪不怪。

“她?”沈嫣忍耐不住失態地叫道,“四妹妹自出生來連工匠的面都沒見過,少師大人莫不是認錯了?”

突如而來的心裏落差著實有些大,平日裏府裏誰也瞧不起的妹妹突然受到太子少師的青睞,這事任誰都不好受,何況是心高氣傲的沈嫣。

剛剛諷刺沈雲月的貴女趕緊用手在桌案下揪沈嫣的大腿,李善得雖說喝多了酒,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認錯人還是不可能的。

“你放肆!”李善得晃晃腦袋,轉向沈嫣,“席間的每個人都是老夫親自寫的請柬邀請來的,我李善得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!”

沈嫣自知失了分寸,咬緊嘴唇低眉順眼地坐著,太子少師之怒,他們淮陽侯府承擔不起。

屏風另一邊的大夫人想要起身解釋,維護自己的女兒,被淮陽侯摁住搖搖頭。

“京城能修覆字畫的工匠屈指可數,”李善得一只手捏著酒杯,拉住沈雲月的手走到堂前,“手法精益者僅此一人!今日老夫便把話放在這,當日尋遍角落也只有這小女娘甘願一試,比魄力,他們都輸了!”

老一輩的官員開始打量沈雲月,李善得很難給一個人如此高的評價,就算是太子得到褒獎的次數也屈指可數。

沈雲月聽到李善得這麽誇她,站在李善得身邊還有點緊張,她倒也沒這麽高尚,只是為了活命。

“前些日子還不懂為何一個小女娘要去平慶街那麽混亂的地方開店,今日老夫算是明白了。”李善得打了一個酒嗝。

“有這樣的大姐在府裏,誰住得進去?淮陽侯你教女無方,家門不幸啊!”李善得將沈雲月的手拍出紅印,恨鐵不成鋼地說道。

在大東朝,這已經算是很嚴重的斥責,當今聖上最看重教育,要是有幾個人上書參幾本,淮陽侯官位都別想要了。

沈嫣的眼眶刷一下紅了,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?

再這樣下去淮陽侯一家收不了場,李鶴開口制止:“舅父,酒喝多了,吃點菜吧。”

李善得迷迷瞪瞪地望向李鶴,似懂非懂地點點頭:“嗯?對,吃!別楞著,都吃啊!”

說完一甩沈雲月的手,拎著酒壺自顧自地走上首位,腳步虛浮,小眼睛半睜半閉著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,顫抖地拿著筷子夾碟子中的菜。

李善得不再說話給了眾人一個喘氣的機會,喜慶的日子誰也不想鬧得太難看。

沈雲月松了一口氣,規規矩矩朝上座的李善得行了個禮,這才走向自己的座位。

“這小女娘哪哪都合我的心意,難道優秀還不允許被人說了?”李善得一只手撐著腦袋,偏頭求證道,“鶴兒,你說對吧。”

李善得的聲音不算大,但在小輩席這邊還是聽得清清楚楚。

沈雲月走到座位上還沒來得及坐下,如驚弓之鳥般回頭,沒由來的浮現出一抹緊張,發呆似的看著上座的兩人,手下意識地緊緊捏住衣裙。

李鶴擡眼,先是掃了一眼沈雲月,接著對李善得露出一抹微笑:“舅父說的是。”

今日一見,淮陽侯府讓他大開眼界,轉念一想,沈雲月養成這樣已實屬不易,也不能拂了舅父的面子。

李善得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哈哈一笑,摸著自個兒的八字胡笑得像個孩子。

方才有一點李鶴沒說錯,李善得無子無女,李鶴這個侄子於他而言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。

李鶴的答案大大出乎沈雲月的意料,她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,屈膝坐到桌案前。

“那你是不是覺得,這小女娘還怪可伶的?”李善得這次聲音很小,屬於是跟自己侄子咬耳朵的狀態,“爹不疼娘不愛,還被趕出府自尋生計。”

“舅父是想……”李鶴越聽越不對勁,茶杯在手指尖摩挲。

“我身份敏感,總是出入平慶街容易惹人非議。”李善得又往李鶴那邊湊了湊,這時候酒醒了一些,目光也跟著清明。

“老夫不願看著小小名匠隕落於世,”李善得越說越離譜,“不若就由你去幫襯幫襯?”

沒想到李善得會為了沈雲月向他提出請求,李鶴眼瞼低垂,表情隱在暗處看不清。

見侄子不搭腔,李善得有些著急:“你平日裏也不忙,正巧是出門歷練的年紀,時不時照拂一下即可,花不了多少時間。”

說到底他跟沈雲月也沒說過幾句話,沈雲月的真實脾性他也不甚清楚,單純覺得與這小女娘投緣,錯過了日後怕是再難遇到。

除了當今聖上,李鶴最為敬重的就是李善得,舅父因為母妃的緣故對他有求必應,此時拒絕的話說不出口。

“好,”半晌,李鶴這才從嘴巴裏蹦出一個字來,“舅父所托,定不辱命。”

李善得喝了一大口酒,豪爽地放下酒杯:“這事就這麽定了,以後每日啊,你都跟我報告幾句,好讓我放心。”

“每日?”李鶴喝下去的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,“與監視有何異?”

李善得面露不爽:“難聽,老夫只是想知道你有無敷衍罷了。”

已經答應下來,李鶴只能接著應承:“好,侄子明白了。”

說完悄悄話二人舅侄倆直起身繼續享受菜肴,酒過三巡,等到侍女再上最後一道菜時,宴席上的人開始各懷心思。

先是長輩席那邊的一個長臉官員跨越屏風走過來,低頭在李善得旁邊耳語幾句,得到準許後直直往沈雲月這邊走過來。

“吾乃內科侍讀學士耿遠,少師大人的話在我們耳中可謂是如雷貫耳,府中有一殘缺的雙壁,不知沈姑娘可否抽空幫襯?”耿遠的臉看著兇神惡煞,說起話來反倒有文人墨客的溫柔之意。

經此一事,沈雲月自覺欠了李善得很多人情,舉杯說道:“定然是有的,只要您發話,雲月的手藝定然是風雨無阻。”

兩人各自幹了杯中的酒,耿遠得到許諾如願以償地回到席間。

“系統,我現在算是懂得了應酬的美好之處。”沈雲月舔了下嘴唇。

既能蹭飯喝酒,也能談下幾樁生意,還能看淮陽侯一家的笑話,天下掉餡餅。

系統一連幾天都沒做成生意,不是很想理沈雲月:【對,你說的都對。】

“沈雲月,這才幾天,你就用你狐媚的騙術把少師大人唬得團團轉?”沈嫣氣極。

今日父親來之前便說,能來少師壽宴的公子都是天驕,要把握好這次壽宴機會,誰料沈雲月橫插一腳,她的計劃全毀了,還落了個嬌蠻跋扈的名聲。

“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時竟學會了修覆字畫?”沈嫣惡狠狠說道。

俗話說得好,背靠大樹好乘涼。

這下沈雲月還真不是很怕,逮著沈嫣的痛處一頓猛戳:“大姐姐有空關心我,不如擔心下你的好郎君跑哪去了吧。”

大夫人的席位與沈雲月之間正巧隔了一個屏風,聞言側身盯著紗簾屏風後沈雲月的剪影。

先前她怎麽沒發現沈雲月這麽牙尖嘴利,還真是樣樣都隨了那個煙花女子的代,以後在平慶街也得找人盯著。

接下來壽宴無風無浪,李善得喝多了酒撐不住先行離場,老一輩的朝廷重臣陸陸續續地離席,席間鶯歌燕舞的賀壽聲也隨之退去。

“沈四小姐,不知可否賞臉小酌兩盞?”對面走來一藍衣男子,面帶桃花笑含春風,一看就是留戀花叢中的紈絝公子的模樣。

不過現在對她來說,做生意活命回家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這位公子,不知家中可否有需要修繕的珍藏古物?”沈雲月給面子地擡起酒杯以示尊重。

藍衣男子被沈雲月的反應逗笑:“可能有吧,家中無文物,難道四姑娘連交個朋友的機會都不給嗎?”

沈雲月有些沈默,在心中默默跟系統吐槽:“wr!花孔雀開屏,沒見過吧系統!”

【誰說沒見過,系統什麽都見過,還有,請宿主註意言辭!!】

沈雲月:“好吧,低估你了。”

“是的,我們正經商家,賣藝不賣身。”沈雲月放下酒杯後退了一步,有意加重後面的五個字。

這樣一來一回徹底勾起了藍衣男子的興趣,他抱拳行禮足顯涵養:“在下姓顏單子一個晁,家父驃騎大將軍,文物麽,自是有的。還望與沈四小姐交個好。”

沒想到看起來一副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,竟是出生武將世家,而且沈雲月依稀記得這驃騎大將軍……好像是有瓜來著?

沈嫣在一邊幹瞪眼著急,看著顏晁幾次三番想插進話來都沒找到機會。

一開始父母給她挑的如意郎君便是顏晁,兩家同樣手握兵權,最重要的是顏晁生得一張臉,如果不是李鶴壓著一頭早能冠絕京城。

“人都走光了,你們杵著那準備留宿還是過年?”李鶴從高位上走下來,臉色不算好看,徑直過來擋在沈雲月面前。

顏晁無論是詩情才學還是樣貌,處處都被李鶴壓著一頭,所以他向來跟李鶴不對付,只是禮貌地笑笑,等待著沈雲月的答覆。

“只要是與修覆文物相關的,將軍府可隨時來找我做筆生意。”沈雲月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籠絡生意,一口答應下來。

李鶴臉上的冰山不化,皺眉轉身:“當少師府是什麽市儈之地,是請你來這做生意的?”

沈雲月一臉莫名其妙,好端端的,戰火為什麽又突然引到她身上:“我怎麽……”

“李兄此話氣度小了,怎麽只會為難小女娘?”顏晁早就看不順眼多時,逮著機會便要譏諷一番。

李鶴也不是什麽輕易服輸的人,還是在少師府,屬於他的地盤上:“興師問罪也有先來後到,她不懂事,飽讀聖賢書的顏公子也不懂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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